一条隧道,两个时空,三起交通肇事逃逸案件交织在一起,正义与罪恶在两个世界里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和碰撞,检察官卫新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不是这样的,老王。”卫新说,“我们现在只有一个目击证人,其他的只是他的犯罪动机。这些还不足以夯实证据链。法律要求我们把好证据关、事实关,可不能有一丝差错啊。”
“是啊,”老王说,“这可能是我办的最后一个案子了,我也不想让它流产。”
卫新在心里说,这也是我最后一个案子了。老王继续说:“卫检察官,你看下一步再从哪些地方努努力,试着突破嫌疑人的口供?”
卫新说:“既然我们已经证明了被害人曾经敲诈过嫌疑人。我记得嫌疑人说过他从不认识被害人,可以从这儿入手,推翻嫌疑人的诡辩,一步步攻破其心理防线,获得犯罪口供和其他犯罪证据。”
王起富站起来说:“对,这是个办法。”
几天后,王起富给卫新打来电话,说他从银行调出监控录像,可以清楚地看见吴长海和被害人在一起交谈,被害人把钱装进口袋,微笑着离开。这足以说明二人彼此见过面。老王说他准备近日再次提审吴长海。
卫新听完,心里敞亮了不少,他感觉笼罩在头上的迷雾正在一点点散去。正在这时,传来举报人张庆昌被人殴打致伤的消息。卫新一惊,急忙赶往张店村。
他开着车从南环路拐进通向张店村的小路,在两行护路白杨中快速前行。两个多月前,也有一个人怀着急切的心情从这里赶向张店村,在一个小卖部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在隧道口命丧车轮之下。思绪和车轮一块儿前行,卫新在意识中把两个人折叠在一起,想象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十九)
那天发生的事情还清晰地在吴长海的脑海里呈现,就好像不是储存在他的脑海里,而是放映在洁白的墙壁上。
自从接到那封勒索信,吴长海就再没有睡过一天踏实觉。他是一个细心人,把所有自己的东西保管得妥妥当当,那么秘密是如何泄露了呢?他反复地思考,一遍遍回想着那个票据最后放在哪了。最后他认为一定是前几天整理屋子的时候,妻子杨紫薇不小心给当垃圾扔出去了。坏事就坏在女人身上了!
如果是普通的票据也就罢了,可这偏偏是一张要命的票据,上面记载着无比重要的信息。吴长海反复地端详着这张剪拼而成的勒索信,它装在一个普通的信封中,还贴了邮票。可知对方也是一个小心的人。他起先想报案,但在第一时间这个想法就被否掉了。那样一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不仅落个身败名裂、锒铛入狱,而且还把大好前程给丢了。他按照勒索者的要求把三万元钱取出来,在约定的地点交给了勒索他的人。他想要回那张票据,对方竟然给扔到了大街上,他疯狂地跑着,追着,像追最宝贵的东西一样。拿到票据后,他觉得有希望了,他不用再做噩梦了。可世事就是这样难料,那个噩梦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摆脱。它还是来了,带着更大的胃口。吴长海怒火填膺地赶到银行,他并没有打算再付任何款,找到那个叫李德遂的,揪住他的领子,咬着牙说,你他妈有完没完,做任何事都不要做得太绝。对方奸笑着说,有完,有完,这次就完,您不要生气,您是大人物,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吴长海彻底绝望了,面对这个无赖,他无计可施。可照他说的办,那何日又是个头?吴长海陷入沉思当中,情急之下,他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办法。他打电话约李德遂到隧道口,然后给汽车换上一个磨坏的刹车片,他打定了主意,要一劳永逸。
那天下午,晴朗无风,太阳暖洋洋地照在大地上。他驾着车,心里面一遍遍给自己打气,他知道他要做什么,虽然这是他从没有做过的。对方出现了,那个可恶的家伙,他在微笑地向他走来,从口袋里掏出票据的复印件,笑嘻嘻地说,绝对是最后的一份,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一笔勾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他说完就向前走去,吴长海打量着他的背影,向后倒了倒车,打着了火,在心里测算着人与车的距离,紧盯着他的背影。他突然看见在车的前面两侧站着两个人,一个就是教他开车的老师傅,他在向他做着手势,他看出来了是叫他掉头回去,他在喃喃细语,吴长海从心里听出来他说的是“谨慎驾驶,珍视生命。生命、生命……”他一时间犹豫起来,撞还是不撞?正在这时,另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黑帽子、看不清脸的瘦高个男人,用细竹枝似的手向他招呼,做手势让他一往直前,朝着目标,不要心软、不要害怕,黑衣人也在喃喃低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毁灭他,他就会毁灭你。撞啊、撞———撞!”
来源:检察日报 作者:杜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