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叫中华秋沙鸭，雁形目鸭科。因为我的胁部有精美的鱼鳞状斑纹，故又名鳞胁秋沙鸭。我有一个红红的嘴巴，一头飘逸的长发，两胁长着鳞状斑纹，宛如祥云。我们还有个外号——“会飞的中队长”。

　　下面就是我的故事。

　　1.

　　我们是第三纪冰川末期遗留下来的古老物种，堪称“鸟类活化石”。我们是十分罕见的以“中华”命名的鸟类。我们是东亚特有种，IUCN红色名录濒危物种，同时也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是与大熊猫、华南虎、滇金丝猴齐名的国宝，素有鸟中“大熊猫”之称。我们很稀少，比大熊猫还少，全球不过3000只左右。

　　我们来自遥远的俄罗斯和中国东北长白山、兴安岭一带。那里的冬天真冷啊！冷得实在受不了。好在我们中华秋沙鸭都会飞，每年11月份秋冬季节，我们从遥远的俄罗斯、中国东北地区开始启程，拖儿带女扶老携幼拖家带口呼朋引伴，跨越几千里飞到气候温暖的中国长江流域过冬。

　　什么什么？没有听说过会飞的鸭子？那只能说你们Out了。虽然是鸭科动物，我们中华秋沙鸭可并不像你们人类餐桌上那些常吃的鸭子。那种鸭子是不会飞的，撑死扑腾几米。我们中华秋沙鸭个个都是飞翔高手，飞个几千公里不在话下。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小菜一碟。

　　每年的秋冬季节，正是大量候鸟迁徙南方的时候。每年这个时候，我们中华秋沙鸭就开始起飞，一直飞到新家园，飞到“第二故乡”。我们家族从东北地区起飞以后，就飞呀飞，飞过那条咆哮的黄河和淮河，一直来到另外一条奔腾的河流，就是长江。

　　我们在飞行中，妈妈和爸爸看中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就带着我安顿了下来。我在空中看到一条河流，一泻数里。水很清澈，在空中我就看见河里好几条小鱼了，馋得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这条河叫瓯江，属于你们人类的浙江省丽水市。我们选择过冬栖息地主要看水流和森林，还要考虑适合隐蔽。游泳是我们中华秋沙鸭越冬期间的主要娱乐活动。我们可是天生的游泳健将，还是潜水高手。整个冬天，除去睡觉，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水中度过。你们人类常常说我们警惕性很强。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是周围敌人和危险太多。特别是，你们人类中一些人常常骚扰我们，日久天长，使得我们形成了习惯。

　　即使我们处于睡眠或休憩状态，把头埋在腋下羽毛中，身体趴伏或半蹲于水边，也会忍不住每隔数十秒环顾四周一下。谁叫我们是中华秋沙鸭，我们一生都面临着被天敌猎捕的危险。我们的天敌主要是鼬科、猫科以及蛇类、猛禽类动物。

　　2.

　　爸爸说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叫九龙国家湿地公园，是人类专门用来保护这里的野生动植物的。妈妈也说，她小时候住的地方并不是在这里，是在离这里大约几十公里的一个叫松阴溪的地方。2008年3月，你们在丽水市景宁县小溪发现3只中华秋沙鸭，这是浙江省内最早发现我们种族的确切记录。2008年11月，在丽水市区南明湖及松阳县松阴溪均发现了我们的身影。后来，那里的人越来越多，能够抓住的鱼越来越少了。

　　还有一件可怕的事情，姥姥说她有一次看见一只白鹭被一张白色鸟网缠住。白鹭拼命挣扎着，可是怎么也挣脱不开。很快，白鹭就奄奄一息了。后来，附近一间屋里跑出来两个人，把白鹭捉住了。更可怕的是，姥姥姥爷好几次发现，有人类靠近他们的房子，用一个长长的圆筒状的东西对着他们，吓得姥姥姥爷够呛，以为是人类的新式打鸟武器，后来才知道是照相机。2017年冬天，姥姥姥爷舍弃了当地的房子，沿着河流向下游飞。飞了大约几十公里后终于发现了好地方。最后，我们就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我们对水域环境可是非常挑剔的。我们喜欢清洁的河流、宽阔的河道。河道附近还要有树林，方便我们筑巢。我们的存在，是显示生态环境良好的标志。我们来到九龙湿地，自然也是因为这里的生态环境好。姥爷说，他的爷爷告诉他，过去一个多世纪，由于栖息地不断丧失，湿地环境质量下降，我们的生存压力越来越大，不得不经常搬家，寻找合适的生存家园。而这里很大，是丽水市乃至浙江省唯一一处连片面积最大、最具代表性的河流湿地。听说，2008年、2015年九龙湿地公园先后获批为省级湿地公园、国家级湿地公园。

　　九龙国家湿地公园更有全国颇为罕见的湿地生态景观，生物多样性丰富，水生生态整体良好，构成完整健康的生物圈，为动植物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环境。这也是这里生物多样性的集中体现。我们停了下来，在这里安了家。

　　这两年，也有伙伴陆陆续续来到九龙湿地公园。2014年冬天，人类留下了在九龙湿地公园发现我们越冬的记录。

　　2022年3月，准备启程到俄罗斯前夕，我突然发现我家门前的河流里，车辆越来越多，噪声也越来越吵。挖掘机在河道里挖砂修堤坝，弄得溪水都开始有点发浑了。好在，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但是，在离开这里的最后几天，我们一家人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晚上，爸爸和妈妈也是轮流睡觉放哨，生怕突然之间我们的房子就被拆了……

　　2022年11月初，我们一家又回来了，回到了新家园。咦，奇怪！我们围着我们家的房子飞翔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动静。既没有人，也没有车辆。爸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当天晚上，我们一家是在另外一个隐蔽的废弃树洞下度过的。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第三天，爸爸终于忍不住了。他给妈妈和我交代了几句，极其小心地向着我们原先的栖息地飞去，做好了随时飞走或者逃跑的准备。但是，还是没有动静。终于，他很快回来了，告诉我们没有危险。于是，我们高兴地又回到了家里。不过我一直很纳闷，3月底临走之前，我可是亲眼看见有人、车辆在我家周围活动，一副热火朝天忙忙碌碌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我在湿地公园河堤边看到一个宣传栏。宣传栏里贴着几张报纸和一张宣传单。不过我不识字，看不懂，只能看到我那张帅气的图片。谁能告诉我，这背后的故事吗？

　　3.

　　九龙湿地公园路边。一个宣传栏里张贴着几张报纸和一张宣传单。宣传单上印着《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的有关规定。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中华秋沙鸭在溪流边礁石上栖息的图片，标注为“水中活化石，鸟中大熊猫”。

　　旁边的文章是这样介绍的：南飞过冬、迁徙繁衍是候鸟的天性。珍稀候鸟，是生态环境的重要指示性物种。近年来，被称为“鸟类大熊猫”的中华秋沙鸭，频频在丽水过冬，反映的正是丽水生态环境持续向好的变化。面对这些“远方的客人”，丽水准备好了吗？

　　正是冬日时分，阳光明媚。瓯江河畔，九龙湿地公园内，水天一色，层林尽染。湖面上，大大小小的鸟儿游来游去，怡然自得。在这或飞舞或戏耍的鸟儿中，十余只红嘴、头顶长羽冠的鸟格外引人注目。它们就是被称为“鸟中大熊猫”的国家一级濒危重点保护野生动物——中华秋沙鸭。此刻，它们正结伴在这里觅食、嬉戏，准备在丽水九龙国家湿地公园越冬。它们或许不知道这些美好时光背后的故事。

　　中华秋沙鸭对栖息地的生态环境要求极为苛刻，素有“生态试纸”之称。2014年，丽水九龙国家湿地公园开始有中华秋沙鸭在此越冬，后逐渐成为其在丽水市内稳定的越冬栖息地。

　　“年底开工的大溪治理提升改造工程项目，很大程度上对中华秋沙鸭的栖息与生存造成了威胁。”当地一些爱鸟热心人士通过“益心为公”志愿者云平台向浙江省丽水市检察院提供了上述线索。

　　针对中华秋沙鸭越冬栖息地保护问题，丽水市检察院会同该市莲都区检察院两次联动召开磋商会，邀请人大代表、专家、志愿者参与会商，督促莲都区政府、相关行政机关对栖息地段优化工程方案、采取禁渔措施及禁用外来物种等问题达成共识，对工程后续施工进行监督，保障鸟类栖息地安全。

　　2022年11月初，第一批中华秋沙鸭如期而至，飞临九龙湿地公园，享受着秀山丽水的美好生活。相关人员评论说：“丽水为中华秋沙鸭的到来要尽好‘地主之谊’。这是人类‘退’的一小步，却是保护生物多样性‘进’的一大步。”

　　2023年11月，瓯江河畔，九龙国家湿地公园内。

　　“看，中华秋沙鸭又来过冬了。”

　　“是的，第一批已经来了，大部队还在路上。”

　　“真美啊！”

　　不远处，一只中华秋沙鸭从水面上疾飞而过，迅速消失在树林中。

　　（作者单位：浙江省丽水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