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这个蓝色星球上,适合生命孕育、植物生长的泥土,需要上亿年的时间才得以形成。如果生命有轮回,那么正是无数生命化作的尘埃在泥土中孕育着新生命的希望。“谁能参透神奥秘的思想呢?我们只能赞美,因为我们可能不理解;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丽的谜语了,它就藏在我手里的这堆泥土里。”
“从我能记事起,花儿就像我亲爱的朋友一样,给我安慰,给我灵感,给我力量,让我振作和愉悦。以前我是个孤独的孩子,住在离大陆10英里远的灯塔岛上。在我眼中,从地上冒出的每一株草芽,哪怕是一株不起眼的杂草,也都无比珍贵。还不到5岁时,我就开始打理自己的小花园了……”“从我能记事起,花儿就像我亲爱的朋友一样,给我安慰,给我灵魂,给我力量。”喜欢花儿的人很多,但痴迷如西莉亚·撒克斯特(1835—1894)的人寥寥无几。
西莉亚是自然文学代表人物之一,被誉为“开在岩石上的花朵”;她用诗歌、散文与植物、岩石、大海、天空、飞鸟对话,也被人们称为“岛屿诗人”。《岛上花园》是西莉亚生前出版的最后一部作品,也是自然文学经典之作。她在书中娓娓讲述自己从春天到秋天如何种植花草、打理花园,如何将珍贵的花种引入小岛,如何在蛋壳中精心培育花苗,如何与让人烦恼又觉得可爱的鸟儿斗智斗勇,也记录了她在艰苦劳作后收获的丰盛心灵回报……她将自己一生对花草、飞鸟、海岛的深情挚爱,她独特的人生哲思与感悟,以及她卓然的审美品位,汇聚在这部述说她如何打理和守护岛上花园的作品中。整部作品笔触充满温情,沉静而素朴,是她“晚年的花朵,人生的绝唱”。
西莉亚与花草的缘分,肇始于一次偶然的自我放逐。1839年10月,西莉亚的父亲因竞选州长失败,一气之下接受了海岛灯塔管理员的任命。年仅4岁的西莉亚跟随父母举家搬迁到了看起来差不多是一块大礁石的岛上。这里种不了粮食,也没有淡水,所有的补给都由每周一次的补给船来补充。他们一家是这座岛上唯一的居民。正是在这座孤岛上,西莉亚的父亲给女儿留了占地不足一平方米的“花园一角”,让她种植自己喜欢的金盏花。
阿普尔多尔岛占地95英亩,约合39公顷,相当于一个中等规模的公园大小。岛上的最高点仅有20米,有点像隆起的猪背,此岛因此也被称为“野猪岛”。随着15世纪开启的大航海时代的到来,附近岛屿的渔民慢慢地举家移居到岛上,他们以捕鱼耕种为生。17世纪中叶,野猪岛上共有几百人生活,形成了一个小镇:阿普尔多尔。后来,因税收、战乱以及淡水的缺乏,小镇居民全都迁走了。
“我在灯塔岛的一片小花床上栽种了金盏花,它那火红的花朵唤起了我心中的欢乐,也使我的眼眸中泛起喜悦的光芒。这一小块园地,确切地说还不到1平方米,花开以后一派绚烂的橘红色,我像崇拜火的波斯人那样看待它们。当我种下那些干枯的褐色种子时,我注意到它们的形状就像弯弯的新月一样,沿着中心点缀着一排细细的圆点,像一串‘珠子’。金盏花就是这种月牙状的种子长成的,每一朵花都像一个小太阳,圆盘状脸上的花瓣如放射的光芒。”
年复一年,岛上的花园变得越来越美,充满魅力。许多陌生人和朋友都问西莉亚:“你是怎样使你的植物如此繁盛的?我永远也无法让我的植物像这样开花!你的秘诀是什么?”西莉亚的回答只有一个词:“爱。”
为了这份爱,她需要挺身捍卫自己的爱宠。蛞蝓是危害花草的一种食叶类害虫,经常藏在花草的根部。没有农药,怎么对付蛞蝓呢?西莉亚用了下面这3种办法:日落时,在花坛边堆一些石灰,或是围着植物撒一圈石灰,蛞蝓无法跨越,但是只一两天,石灰就失去作用;花床周围围上用木条做的盒子,盒子里洒满盐,防治害虫入侵植物,但是盐落进土里面会对土壤成分产生影响,烧毁根系,西莉亚只能频繁地用石灰围住花园,失效之后再补撒;最终,西莉亚想出了更好的办法——引入蛞蝓的天敌蟾蜍,花园里养了很多只蟾蜍,就不用担心了……
如果说西莉亚用一本书叙述了她50年创造的海岛风物,那么哈萨姆(1859—1935)则是用画笔描摹了西莉亚的创造物。哈萨姆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印象派画家,他是西莉亚的朋友,也是岛上最受欢迎的度假客。他持续在这座岛上绘画近30年,留下了岛上花园的永恒影像。有评论家认为,哈萨姆以这座海岛和花园为题材的作品,使他在美国印象派中的位置享有了如同莫奈的花园风景画在法国印象派中的位置。
当西莉亚去世的时候,哈萨姆是扶柩人之一。哈萨姆为西莉亚准备了一张海湾形状的床摆放遗体——因为,西莉亚说过这样一句话:“我永远也不能把我的心放在不属于大海的任何事情上。”这位一生珍爱花朵的岛屿诗人,长眠在她的花园身旁。
在我们这个蓝色星球上,适合生命孕育、植物生长的泥土,需要上亿年的时间才得以形成。如果生命有轮回,那么正是无数生命化作的尘埃在泥土中孕育着新生命的希望。“谁能参透神奥秘的思想呢?我们只能赞美,因为我们可能不理解;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丽的谜语了,它就藏在我手里的这堆泥土里。”
1914年9月13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毁了西莉亚的花园,此时西莉亚已离世20年。大火之后,西莉亚的海岛就成了一片废弃的寂寥之地,花园也只剩断壁残垣。
许多年过去了。上世纪七十年代,一位驻扎在岛上的科学家约翰·金斯伯里博士,在读完《岛上花园》之后,抑制不住心中奔涌的激情,招募园丁和科学家经过数年的耕耘,终于重现书中的花园。如今这座岛上花园依旧对外开放,每天接受最多33人的预约参观,大多数游客都是《岛上花园》的忠实读者。“当一座物理意义上的岛屿有了人迹,它便进入了文明的叙事之中。一座原本不太为人熟知的孤寂小岛,因为一位女作家、诗人和园艺家而进入文学史,成为一个文化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