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登记,需拍照备查。一不小心,看到拍照一侧,打出了颜值,分值在七十与八十之间徘徊。我知道,这是拍照的机器在犯难:打低了,担心我自惭,怕我会想不开;打高了,又有失公允,被责睁眼说瞎话。
两鬓已降霜,面皱核桃样;身长半残疾,走步飘又晃。此乃老梅当下的自画像。
以为老梅自小就形象困难,这是误读。其实,俺曾自比潘冬子,看着《闪闪的红星》电影海报上的演员祝新运那胖乎乎的圆脸,那晶亮的星眼,那嘟嘟的樱桃小嘴,简直就是活脱脱的我。就我这胜潘安、压冬子的帅颜,还不迷倒班里的女同学?
小学毕业,照了单照,怎么端详也不是我。瘦瘦夹板脸上,飞来一厚唇阔口,塌塌鼻上,嵌着双没睡醒的凤眼——缝眼……哼,这分明是丑化我。走出工农兵照相馆,我回头一声呸!其实,该呸的是自己。你看,中学毕业时,没有恋爱绯闻的,就孤家寡人我了。嗯,是她们对我需仰视才见,只能望我项背!咳……咳,当读完《阿Q正传》,对自己的认知岂止提升数个档次。
后来,一贯傲气的我,曾敬佩贾平凹。皆因他《丑石》中那句“丑到极处,便是美到极处”。此话暖心啊!当然,这话也不是他的原创,是从清代书法家刘熙载的“丑极为美”借过来的。后来又钦佩雨果笔下的吉普赛女郎——埃斯梅拉达,看人家的审美情趣多高格,在她眼里,卡西莫多才是世上最美的白马王子。哼,那些跟小梅保持距离的,什么审美眼光,简直就是有珠无眼!
上了高校,班里女生寥若晨星。有曾被俺觊觎过的朱姓女邻桌,毕业前,才发现班里还潜伏着位丑到极处的我……
丑有丑的好,丑到极处人更妙。单位里,帅哥同事周末时常请我喝两盅。不是我人缘好,是求我陪他去相亲。我一出马,保能钓住“美人鱼”。有我陪同,面相稀松平常的会帅起来,帅哥会帅得颜值爆表啊!
“他啊,好就好在放哪儿都让人放心!”这是我那口子对我的最高评价。这放心一词,包含了贤妻对我的信任,也饱含了她个人对我的膜拜!
“放哪儿都放心!”所以,我尽可借调进京,沉稳在裙裾飘飘的报社编辑部,穿行在旖旎的大江南北,驰骋在浩渺的北国戈壁……
丑极为美。丑,是坚硬的铠甲,是巨浪滔天时的压舱石,是沉稳内心的定船之锚。让丑再飞一会儿。有温柔相持,再丑,也不总会面对滔天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