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贵州六枝与水城的交界处,一座伟岸的岩壁宛如一条巨蟒,在懒龙河畔蜿蜒蛇行。岩壁旁的坝子里住着一个30来户人家的小村寨,寨子依山傍水,山中鸟语连绵,白云浮在蓝天上,恍若世外桃源。
夕阳西下,岩壁更显绯红,寨子因红岩而得名叫红岩脚。红岩长约3公里,高处约500米,崖壁上常年居住着麻雀、岩鹰、蝙蝠等。晴天也好,雨天也罢,它们在岩壁的天际间啁啾着自由翻飞。
坐山吃山,靠水吃水。红岩脚的人们割草、放牛、种地、挖药、采果,一切围绕红岩转。红岩,庇护着它脚下一代又一代勤劳善良的村民繁衍生息,他们是我熟悉的乡亲。
秋天的红岩脚,山野里瓜果飘香。当季节的脚步一迈进秋天的门槛,寨子背后的马鞍山、小偏箐、后冲头的八月瓜、牛滚瓜、冷饭团等野果,缀满攀附在灌木丛林中的藤蔓上,煞是惹人喜爱。
八月瓜和牛滚瓜在农历八月底成熟,果皮自然炸开,肉汁鲜嫩细腻,果肉香甜,口感纯正。摘下一个,掰开果皮,黑色的瓜籽、淡绿色的瓜瓤显露出来。去籽吃瓤,甜美可口,让人不由得要美美地享受一番。
牛滚瓜的个头比八月瓜稍微大一些,与八月瓜一样的味道,都是人们的最爱。寨子里,谁家的小孩不听话哭闹着遍地打滚,只要塞一个瓜过去,瞬间便会云开雾散。
摘下来还没有炸开的八月瓜或者牛滚瓜,人们放置在谷壳里如同捂甜酒一样捂起来,顶多个把星期便可以捂得熟透,入口,与自然开口的一样香甜。
山野里还生长着一种稀有的原生态水果,果形如同水晶葡萄,叫冷饭团。冷饭团外表呈粉红色,味道酸中带甜,也是人们的最爱。据说,冷饭团是植物中的娃娃鱼,对气候、土壤等生长条件要求非常特别,所以,一旦找到,便如同寻到了珍宝。
初秋的红岩脚,荒坡上的草丛里,一颗颗圆溜溜的地瓜匍匐在瓜藤上。成熟的地瓜淡红色,果实柔软,比苹果、樱桃、柑橘还香甜,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也能闻到扑鼻而来的馥郁。
地瓜成熟的季节,孩子们总是背着大人去扒地瓜。在溪水里淘洗干净,塞入嘴里,巴嘴的甜。吃不完的,用南瓜叶包了带回家分享给弟妹们。
秋天的红岩脚,山地中五谷丰登。红岩脚的父老乡亲习惯种植传统农作物,每年收割三升米五斗谷。苞谷面蒸饭、做甜酒、喂猪;高粱米磨面煮汤圆、包荷叶粑;大豆磨豆浆做豆腐、煮连渣闹。
好的年份,一年收入四五千斤苞谷米,留足家用后,把剩下的运送到乡场上变卖换钱补贴家用。牛圈里,过年猪长得体胖膘肥,院坝上,鸡鸭成群结队。这,都是苞谷喂养的功劳。
金秋时节,麻窝地、偏坡上的苞谷一片金黄,人们全力以赴把苞谷掰回家。大家互帮互助,今天帮张家掰,明天邀约帮李家掰,热热闹闹,一团和气。
大人们掰苞谷,孩子们跟在后面选吃苞谷杆,通梢向阳的苞谷杆,水分多,甜如甘蔗。大人们在掰苞谷时,也会将甜的包苞杆顺手折下,插在背箩沿口上带回家犒劳做家务的孩子们。
傍晚收工,夕阳落山,余晖返照。山路上,背着苞谷的人们走成一排,一道美丽的风景在山间小路上走走停停。
苞谷掰回家后要加急火炕干,否则会生秧。打苞谷时,从楼上往堂屋里一撮,在连枷棍的摔打下,苞谷米如下冰雹,在堂屋里噼里啪啦乱跳。
入库归仓之前,米颗好的单独装在一起做主粮,不饱满和烂籽的装在一起喂牲畜,苞谷种子密封在仓底,出卖的堆放在角落里。
秋天的红岩脚,夜晚安静而祥和。傍晚,月亮从山那边慢慢爬上红岩山顶,村寨沐浴在皎洁的月光里。屋檐下,路灯在晚风中晃动着光芒,院坝上,看家狗有一声无一声,懒散地叫着。
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坐在院子里拉家常、摆白,一张张老脸上书写着饱受风霜的经年。孩子们躲猫猫、假死救活、数星星,玩得不亦乐乎。因为工作忙,我平时难得回老家一趟,偶尔寨上有事回家,遇上童年的伙伴们,大家围坐在一起,在茶香酒水里,在你一嘴我一舌的回忆中,总有着聊不完的往事,夜深了还不肯散去。
喜欢夜钓的人们,选一处有溪水注入的河湾,坐在岸边石头上,抛钩入水。流淌的河水摆动着钓线,手心微微颤动。一杆在手,很是惬意。
夜风习习,两岸萤火虫飞舞,蛙声一片。正期待中,只觉手心一震,迅速起杆,便能钓起活蹦乱跳的鱼儿。凌晨收杆起身,笼中鱼儿已是数条。抬眼望去,繁星缀满苍穹,月光映照大地,好一幅醉人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