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站在自家房屋的二楼,透过皎洁的月光,看着披着朦胧月色沉睡已久的家乡,在时光深处,儿时家里的声音不时传来。我彻夜难眠,在记忆中的长廊里四处张望,寻觅着曾经伴我成长的家影。
身处已远离我38年的光阴巷口,仿佛看到了我出生的地方——那栋特别简约的老屋,难忘的童年就在这儿度过。
这老屋共八榀,住着父亲三兄弟。大伯、二伯两家是东面正屋,共用一个正堂,我家是后搭建的,在西面,小三榀。三家的灶膛都紧靠北面后堂的墙,最东面的二伯家的灶肚朝东,靠着东面的墙,我家的灶肚与在中间大伯家的相对,在房屋接合部用小竹子编的篱笆隔着。
绕村的小溪紧挨着老屋的村路向前伸去,爬山虎绿荫着北面大半个老墙。屋前晒场小溪路西靠屋有小爷爷家的一棵比屋高的枣树,靠小桥旁有一棵被雷劈成两半的老桂花树,再过去是柚子树。在桂花树西面一字排开地站着三棵高大的老枣树,树下分别搭建着三兄弟放柴的小茅屋。西边的老枣树前有一棵我家的李子树,再向西就是我家的两棵小枣树。枣树大概有两栋平屋的高度,主干弯曲,最适合我们小孩攀爬,每年生的枣子最少三四担箩筐。月光透过枣叶,把光怪陆离的影儿射在地上,前面的晒场,如覆盖了一地的白霜,有一地的诗意。
就在这唯静唯美的时光里,我的父母经常肩扛锄头,披着月色,在小溪里洗一下脚,然后从枣树下走过,进入家门后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又做起家务……
就是这样的夜,万籁俱寂的夜,我不知那时的父母有多少次在月下的田里密织着一个好生活的美丽梦想。他们每日里起早贪黑,根本无暇抬头仰望那蔚蓝的天空,也无法欣赏红色而饱满的美丽夕阳。可是,想要的生活总在前方,总是与家里的生活差一段距离。
夜在月中,静得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没有轮轴的时光在除了沙沙的林中随风缓缓流淌,在不知不觉中将光阴捎进流年,壅塞着父母对生活喜悦与辛酸参半的滋味,然后变成温柔,滋润着我幼小的心灵,就像石头坠入湖心,石头不见,却在湖里泛起一波一波的涟漪。
像父母一样的农人,那时有很多。
隐之远去的记忆,回忆父亲对儿女所做的一切,他不仅希望儿女能读得上书,认得到几个字,更希望我们通过读书从田间走出……父亲的那份执着和坚毅早已重重地在我身上刻上了深深的烙印。
只要我身处迷茫之中,灵魂深处就一定会摇曳出父亲苦心经营的儿时的那个家影。那个家影,成了我此生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的念想和不变的方向。
(作者:方靓 单位:江西省乐平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