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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大镜
名松不朽 铁马不锈
2023-04-04 09:54:00  来源:检察日报

  论及书画,自然是柔绢细纸,浓淡笔墨,如轻烟细雪,情致温柔。而说到大雪飞扬,让人不自觉想起鲁迅先生所提的“朔风”掠过北地,自然有了浩荡英挺之气。铁画便如同书画中的大雪,也有倾城之姿,更兼具飒爽颜色。铁画银钩,它蕴含的生机,是其他艺术所不具有的。

  在当涂县人民检察院的大楼里,正有这样一幅以“千年IP”迎客松为主题的铁画高挂于走廊之上,墨色的松枝苍劲有力,寥寥远山几笔勾勒其上,遥看如中国山水画卷,近看则忽觉顽铁生辉,更加的立体生动。画作左下角的“芜湖铁画”钤印,让我回忆起自己曾与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芜湖储氏铁画的传承人——储铁艺老师进行过的访谈。

  芜湖储氏铁画的基地坐落于安徽机电职业学院内。在一个和煦的下午,我们走进这所青春洋溢的校园,与储铁艺老师相遇。见到储铁艺老师是在铁画制作工坊——黝黑的皮肤,粗糙的手掌,一身墨蓝色棉质工作服与充满各种冷调金属器械的工作室,让人产生了“怕不是穿越回七八十年代”的错觉感。彼时储铁艺老师正在对着一幅半成品铁画“迎客松”沉思,偶尔拿起一旁的手绘图纸比照、琢磨,直到经由铁画厂经理提醒,储铁艺老师方觉我们的到来。

  简单打过招呼后,我们示意老师继续忙,以便我们拍摄一些铁画制作过程的素材。于是在一阵叮叮当当的捶打声中,我们见识到了铁制迎客松慢慢“长”出一簇枝叶的过程。铁画迎客松的针叶,细看是由一簇簇黑色的铁钉拼焊而成,松枝则是由粗细不一的铁棒经捶打、钻刻后成形。虽只是半成品,我们俨然已感受到了它未来大气庄严的样子。储铁艺老师偶尔会和同事探讨一下作品的选材和构图方式,毕竟铁画是一种立体的工艺画,除了讲究线条外还很讲究空间感,怎么叠加这些枝叶需要不停地摆放尝试。

  工作台面上与墙上置有各种其他铁画作品或是小零件:铁玫瑰、铁兰草、铁马、各类小铁人……仅从视觉上看,第一观感是它们活灵活现、各带情绪,绝不像“铁画”听起来那样冷冰冰,而是被每一位铁画匠人赋予了一种温度。

  采访地点选在储铁艺老师的个人办公室,那是联排小平房中的一间,门前绿草茵茵,种着一排挺拔又精神的小树。门内第一个吸引我们的则是一排排鱼缸,水质清澈,金鱼儿们在暖光灯的照明下色彩明丽,个个圆润肥美,时而摆尾吐泡,显得活泼自在。采访前,储铁艺老师先是哼着小曲儿给鱼儿们投喂了一顿美餐,光是鱼料就有三四种,而后检查了氧气泵的运作,再坐到镜头前准备采访。喂完鱼后的储铁艺老师不再哼着小调,坐在镜头前显得有些紧张,问了我们两次:“我这身衣服行吗?它就是我的工作服哎。”“有点脏,我要不要去换一件?”我们笑着表示没关系,储老师能以自然的状态接受访问就好。

  在我们调整拍摄角度的短暂间隙,储老师缓解紧张的方式是把玩着自己最熟悉不过的那几把铁锤,时不时翻转手腕模拟出不同的敲击手法。

  “说到最有名的铁画作品,那肯定是人民大会堂里的《迎客松》,那是我外公储炎庆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制作的。四九年解放了,十年后人民大会堂落成的时候每一个省都有一个厅,安徽也有一个厅,装修的时候经过省领导和专家们的推荐和认可,决定用铁画来作为安徽厅的一个特色装饰……”就像“储铁艺”这个名字赋予他使命感一样,只要聊到“铁艺”“铁画”,储老师就能从害羞、紧张的状态变得侃侃而谈,面露笑意。

  “迎客松的题材也是经过几轮的筛选,因其寓意深远最终被选定。这是芜湖铁画不可逾越的一个艺术高峰。储炎庆带着他的八大弟子历时两年,打造了这个经典中的经典。二十年要维护保养一次,从五九年落成,到现在已经保养了三次,我有幸参加了最后一次保养——需要全部拆卸下来。全画四米多长,两米多高,是一个屏风的形式,背面是一幅毛泽东书法《沁园春·雪》,我们要把它全部拆下来除尘除锈再装裱起来。最后我们圆满地完成了这个任务,当时大会堂管理局局长非常高兴,还请专家来看了最终的呈现效果,后来以国宴的形式款待了我们。大会堂的领导说这是最后一次保养,因为这幅作品已经过了五十年。一般一个作品过了五十年就可以‘晋升’为文物,将永久性保持原状。这也预示着这幅铁画将永久地放在中国最高的艺术殿堂里……”

  采访完成后,我们在铁画厂经理的带领下参观拍摄铁画展厅,储铁艺老师则继续去制作那幅迎客松。听铁画厂经理介绍,储铁艺老师平常最喜欢制作一些“活物”铁画,像小蚂蚁、螃蟹、蜘蛛、小鱼什么的,不过储铁艺老师做得最多的铁画还当属马——因为储铁艺老师的儿子属马。好几幅“徐悲鸿的马”挂在铁画展厅中,正看与徐悲鸿画的马如出一辙,笔锋劲道,画风凌厉,大有奔腾夺框而出之势;侧看则是层层铁片,交互叠嶂,勾勒出奇特的空间艺术。

  与以往接触过的其他非遗传承人不同,我们在储铁艺老师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愉悦轻松的氛围。尽管同其他非遗技艺一样,铁画也面临着一些“青黄不接”的困境,但储铁艺老师热爱铁画、热爱家庭、热爱生命的模样温暖着每一位想要走进铁画、欣赏铁画的人。愿储氏铁画就像这青春盎然的校园般永远朝气蓬勃,温暖与希望并存。

  编辑:综合管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