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樱桃红了，再不回来吃，就要被雀儿吃光了。”在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老人反复说着这句话。

　　进入四月，几场春雨几场暖阳，老家的樱桃逐渐成熟，绿叶深处开始探出些小黄点，颜色一天一个样，没过几天就红满枝桠了。俗话说“四月樱桃红不久”，电话里，老人为樱桃说尽了好话，引得我们垂涎欲滴，为的是让在外工作的子女能赶上这吃樱桃的时节，留住这短暂而美好的味道。

　　去年夏天，老人种了一大片西瓜，结果我们因为忙碌都没能回去，眼看着瓜烂在地里，心里很是难受。今年再忙，也要赶回老家摘樱桃。哪里有樱桃，哪里就有家。回家路上，四月的微风夹着橘子花的淡雅清香，加快了我们回家的脚步。

　　老家的樱桃树种在门前不远处的水田边，挨着有三棵。还没到家，远远地就能感觉到它们在向我们这些老熟人招手。因为雨水充沛，今年的樱桃收获颇丰，有些樱桃成熟得都迸开了果皮，难怪老人着急了。

　　刚到家的我们直奔樱桃树，把鞋子一扔，光着脚丫爬上树去。樱桃是亲历性很强的水果，要想充分体会它的美味，唯有爬上树，亲手摘几颗还沾着露水的樱桃，轻轻放进嘴里，慢慢咬破果肉，细细感受它带来的惊喜。躲在叶片下的樱桃三两成串，熟透了的樱桃鲜红无比，黄橙色的果茎点缀其间，似玛瑙般迷人。南方的樱桃如同南方的人儿，玲珑剔透，水嫩灵气，古人用“樱桃小嘴”来形容嘴唇红润光泽、娇嫩欲滴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吃樱桃最大快朵颐的方法是手捧满满一把，一下全部塞进嘴里，任由果汁在嘴里迸发，吃完果肉后，再像子弹一样，“嗒嗒嗒”地把樱桃核儿吐出来，“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一把樱桃，吃出了儿时的味道。

　　老家的三棵樱桃树很有来头。左边那棵是老树，年龄和我不相上下，味道最甜，但结果数量也最少，现在仍在结果的已经是主干枯萎后的子孙辈枝桠了；中间那棵长在水田旁边，是老家樱桃家族的中间力量，枝繁叶茂，正值壮年；右手边还有一棵挂果两三年的嫩树，初来乍到，但朝气蓬勃，颇有后来居上的势头。三代樱桃树，也同时见证着我们的成长。

　　樱桃皮薄肉嫩，颜色鲜艳，这等美味岂能只有我们人类独享，从挂果开始，周围山头的那些鸟雀便已把它视为囊中之物。依往年的经验，樱桃仅是淡黄色开始，就已被那几只带头的“蛇雅雀”把果肉给啄个精光，最后给你剩几颗稀稀拉拉地吊在半空……

　　今年两位老人使出了十八般武艺要力保这三棵樱桃树，那样子就像儿时动画片里老爷爷照顾那七个葫芦娃。老人先是在樱桃树周围拉了一层网，春节里又特地屯了几盒火炮儿，瞅着那群鸟雀叽喳奔向樱桃树时，就立马扔上两颗火炮，“嘣”的一声吓飞这些山林里的近邻。听说有种专门驱鸟的彩带，老人又全场镇找了个遍，买来在樱桃树周围绕了好几圈，明晃晃地用来驱鸟。

　　从树上满满的樱桃看，老人今年成功地守护了樱桃树。记得十年前，老人精心培育了一棵需要用水桶来装的樱桃树，每逢四月时节硕果累累，然而一次老人在为它除草时，因除草剂药量过大，连着这棵樱桃树一并烧死了。多年过去，一提起这棵樱桃树，我们就摇头叹息。

　　时光飞逝，在我们的叹息中，老家的樱桃悄悄红了，我们吃着樱桃，感悟着人生，或许因为今年吃樱桃的人中有了女儿的出现，也或许是因为，我忽然发现在树上为我们摘樱桃的爷爷真的老了。

　　（作者单位：四川省宜宾市叙州区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