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立旗

　　五一回家的小路上，槐花的香味儿，故人似的，一下将我浓烈地围住，激动之余，不禁驻足，一阵风吹来，更多的香甜向我涌来。心，也随之温馨：槐花始开，春还在呢。

　　此时此景，脑子里漾出的，尽是槐花的记忆。

　　槐树是生命力极强的树，不需栽植，更无需浇水施肥，露天一小块土，就可扎根。一场春雨，房前屋后水边村头，到处都探出小槐的嫩枝。春天将逝，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千树万树的槐花，便绽放出它蕴积一春的馨香，娉娉袅袅地全开了。一串串，一簇簇，似冰雪、赛白玉，衬着繁密的枝叶，开成了波涛涌动的海洋。只叹当时，懵懂不谙世事，没有好好珍惜那一树树的繁华，任它花开花落，都于心无挂，傻傻地辜负了许多大好的春光。离家多年，五月的心头里，起起伏伏的，都是那浩浩荡荡的槐花，丝毫没有随着时光的流转而憔悴。世间的花，会凋零，记忆中的花，却可以长开不衰，如此谁说好花不常开？

　　槐树下，盛满了童年的欢乐。那时的乡下，几乎每家都有三四个孩子，吃过早饭，伙伴们三五成群，一头钻进满世界的槐树丛中。戴起槐叶“迷彩帽”，随手折根槐枝当武器，捉迷藏、玩打仗,直闹得鸡飞狗跳，直惹得一身花香。末了，赤足攀上一棵老槐，用钩子钩几枝鲜嫩的槐花来，捋在事先备好的篮子里，馥郁盈怀，疏疏散散的，如洁白的珍珠一般。于是，家里的猪食就不用发愁了。

　　喜爱槐树的原因，不只是槐花赏目香口。后来，看过《天仙配》，董永、七仙女是在老槐树下拜的堂，原来老槐还可做红媒呢！于是，走过老槐树下，总能让人联想些什么来……

　　一路看着槐花的烂漫，嗅着槐花的香甜，一直以来的想法又浮上心头：花无论大小，美丑，只要有香，就是至善之花。香之于花，就如德之于人吧。清素的槐花如小家碧玉，也许并不美，但每一粒槐花都有一颗甜蜜率真的心，一朝绽开，满腔的爱，都释放开来，香得整个世界都融成一片。难怪古人都把槐与德联在一处呢。定州的“东坡槐”至今仍为人们传颂“风惠广播边邑绿，花香永驻庙堂熏。乘凉后辈低头问，谁续双槐万古魂？”

　　槐下沉思，不觉已是正午了，脱去外衣，露出白色的衬衫，兴尽而归。岂料槐林的一只粉蝶，恋着我的白衫，蹁跹地跟着我。猛然又想起张爱玲书里的一句话：“每一只蝶，都是从前一朵花的魂，化蝶回来寻找它自己的。”若果如此，那被蝶一路跟随的自己，前世是否就是棵槐树呢？若真是，最好是一树馨香四溢的老槐吧，做一棵槐树，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哦。

　　（作者单位：安徽省含山县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