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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谎(五十一)
2019-01-08 10:40:00  来源:检察日报

  K省国税局局长旅游时被盗12万元却不敢报案,想隐藏秘密却给自己惹出一连串的麻烦,为什么?省检察院反贪局把涉嫌受贿的省交通厅长关进了看守所,但厅长拒不交代受贿款的下落,受贿案如何落幕?测谎,将层层剥去嫌疑人光怪陆离的伪装,使一个个疑团重重的大案水落石出。

  “这难道是天意吗?”张士录想,“我真的感动了上苍了吗?”想到这儿,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好笑:毕竟是有着30多年党龄的老党员了,任正厅级的高级领导干部也有七八年了,怎么突然间相信起宿命来了?可是再反过来一想,能不信吗?他被关了整整五天,天就阴了五天;儿子捎信来了,他的案件有转机了,天气就放晴了。

  究竟是一封什么内容的信能让张士录如此兴奋呢?其实他儿子的来信说是信,只不过是一个纸条,纸条上只有短短的十几个字:

  “父莫急,所谓的赃款查无下落,检只好放人。”

  这就够了,足已让他兴奋了!他知道儿子来信虽然简短,但内涵是非常非常丰厚的。那里面既包含着儿子对他的爱、对他的关心,也包含着儿子连日来为他操的心、为他跑的腿、为他做的工作。

  张士录不是一个不懂法的人,他不仅在担任领导干部后每年都要接受法治教育,在上大学时他的第二自修课就是法律。因此他知道什么是侦查,侦查的目的是什么;他也知道什么是反侦查,怎么做才能达到反侦查的目的。他在被纳入检察机关的侦查视线后,就利用了自己的这一优势。

  在没出事儿之前,张士录就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来自于他的实践。因为他的前任就是栽倒在高速公路建设上的,而他的前任是因为有人举报才案发的,这个举报人就是张士录。当时,张士录是二把手,前任和他的年龄一般大,他算来算去,如果按部就班地干下去,这辈子怎么也当不了一把手。就在这时,他掌握了前任受贿的铁的证据,就匿名发了举报信,后来,前任因受贿罪被判处十三年有期徒刑,张士录就顺理成章地接任了交通厅长的位子。

  但在交通厅长这个高风险的职位上,张士录同样没有很好地把握住自己,很快就重蹈了前任的覆辙。几条高速公路的工程下来,他就受贿了数百万元。从这时起,他就有了预感,预感到将来不定哪一天他也要出事儿。因为他知道,大凡天下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受贿的事,也并非只有天知地知。起码行贿人知道,行贿人单位的领导知道,行贿人和行贿人单位领导的家人也可能知道。所以,当这种预感成为现实的时候,他并不感到惊慌,而是利用自己懂法的优势和检察机关的侦查人员玩起了“耗子戏猫”的游戏。

  张士录心里非常清楚,当今办理贿赂案件最难的是取证,因为行贿受贿的行为都是在极其隐秘的状态下进行的,而且大多只有行贿人和受贿人两个人在场,所以即使案发,这类案件也都是一对一的证言。如果行贿人说送了,而受贿人坚决不承认,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时,侦查机关就要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来就不能定案。目前,张士录的案件就处在这么一种状态。

  自被关进看守所后,他的心情确实很不好,但他并不着急,他甚至有一种旁观者幸灾乐祸的心情:你们反贪局把我关进来,我看你们怎么放我出去?他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他受贿的事尽管有行贿人的证明,可他却一直没有承认。当然他也知道行贿人作证不是发自内心的,是迫于压力,如果人家不作证,就有可能也被关进来。有谁会那么傻,给人家送了钱,再陪着人家坐监狱?所以他也并不怪行贿人的作证。只是反贪局办案人员也太性急了,他们自以为把行贿人的证言取了,把行贿款的来源查清了,就认定是送给张士录了,尽管张士录不承认,反贪局也把他关进来了。“没有查出行贿款的下落就关人,我看你们怎么收场?”张士录一直这么想,只要程序违法,结果就必然违法,一切侦查就都是白费劲。现在接到了儿子捎进来的信,他心里就更敞亮了。

  事情果然如张士录所预料的那样,上午10点半,反贪局办案人员把他从号里提了出去,宣布对他变更强制措施:由刑事拘留变更为取保候审,变更后仍交由公安机关负责执行。对于这一决定,是张士录事先所没有预料到的。他原以为,反贪局查不出他的受贿款的下落,就会放了他,一旦放他出去,他就会立即四处喊冤,闹他个满城风雨,特别是要让新闻媒体加大舆论力度,他要让全世界都知道N省检察院反贪局办了错案,无辜地冤枉了他。然后他再到省委、省人大去找领导,以表明自己的清白。没有想到他们只是变更了一下强制措施,还给他留了一个取保候审的尾巴。这样即使出去了,自己的行动还是不能完全自由,还是在检察院的监控之下,自己的命运也还是在检察院手里捏着,想搞点什么小动作就不太容易。

  等办案人员宣布完决定,张士录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地问:“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来源:检察日报 作者:李厚健 李慧涛

  编辑:段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