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时节,似玉如脂的芋艿纷纷在百姓餐桌上露面,让人们品味尝鲜。我国不少地方有中秋节吃芋艿的习俗,至今盛行不衰。芋艿,简称“芋”,又称芋渠、蹲鸱、芋魁等,俗称“芋头”。
芋艿的栽培历史悠久,《汉书·翟方进传》中有“饭我豆食羹芋魁”之载。《史书·项羽本纪》亦载:“士卒食芋菽。”芋艿,其踪迹遍及我国南方及华北各地,分旱芋、水芋两大家族,水芋味胜于旱芋。苏杭一带的“红梗芋”“白梗芋”,福建的“槟榔芋”和浙江宁波奉化芋艿,乃芋中佳品。奉化芋艿,以个大、皮薄、肉白、味鲜而闻名,当地流传的一句俗语“跑过三关六码头,吃过奉化芋艿头”,道出了奉化芋艿的知名度。
芋艿博得了不少文人墨客的极口揄扬,吟咏之佳句屡见于诗文。唐代王维留下“香饭青菰米,嘉蔬紫芋羹”的佳句。宋代陆游感叹:“风炉歙钵生涯在,且试新寒芋糁羹。”他还说:“烹栗煨芋魁,味美敌熊蹯。”明代高启咏芋曰:“寒斋自喂啖,不用岳僧残。”明代屠本畯的《蹲鸱》诗写的则是煨芋头:“大者如盎小如毬,地炉文火煨悠悠。须臾清香户外幽,剖之忽然眉破愁。玉脂如肪粉且柔,芋魁芋魁满载瓯。”清代查慎行在《收芋》诗中吟道:“年丰百物登,磊落光堆碗。其魁蹲如鸱,小亦伏鷇卵。”清代郑板桥对芋爱之有加:“闭门煨芋挑灯,灯尽芋香天晓。”而读了宋代苏东坡的咏芋诗,则馋涎欲滴了:“香似龙涎仍酽白,味如牛乳更全清。”
相传清道光十九年,林则徐以钦差大臣身份到广州主持禁烟时,英、德等国领事特备西餐凉席宴请林则徐,企图让林则徐在吃冰淇淋时出丑未果。事后,林则徐也设宴“回敬”,在连上几道凉菜后,又端上“太极芋泥”这道菜。此菜不冒热气,表面看犹如凉菜,结果不明底细的客人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往嘴里一送,被烫得舌头发直。这是中国福建的名菜“太极芋泥”!原来,“太极芋泥”这道菜,看似凉菜,实则烫嘴。
品味芋艿时,不禁想起广西北流的传统时令食点——芋头糕,其主料就是芋头,食之香甜可口,为当地中秋必备的美食。据传,古时北流的圭江岸边,有一对恩爱夫妻,官府抓丁,丈夫从军。每逢中秋佳节,妻子带着亲手制作的芋头糕,来到圭江岸边的高山上,供奉明月,遥寄苍天,祈求上天保佑她和郎君早日团圆。但望穿秋水,她也未看到丈夫的身影。年轻的妻子竟化成一座巨石山,这座山被称为望夫山……
吃芋的习俗,缘于“芋”与家人相遇的“遇”谐音。清乾隆癸未年的《潮州府志》中记载:“中秋玩月,剥芋头食之,谓之剥鬼皮。”在粤语中,“芋头”与“护头”谐音,一家人在一起吃芋头有阖家团圆平安的含义。
明末清初著名画家八大山人,绘有多幅以芋为题材的画作,如《芋头》《芋》等。这些画作构图简洁,用笔简单,多用水墨,但寥寥几笔,将芋艿刻画得入木三分,彰显独特的意境。他的一幅以芋为题材的画作,右下侧的题芋诗充满温情:“洪崖老夫煨榾柮,拨尽寒灰手加额。是谁敲破雪中门,愿举蹲鸱以奉客。”“蹲鸱”,芋头的别称。
著名画家齐白石擅画蔬果。在蔬果题材中,他非常喜欢画芋,不仅画可吃的芋头,有时还画芋的茎叶,如《饭豆芋魁》《芋叶小鸡》等画作,寥寥数笔,将芋头之状描绘得淋漓尽致,形象逼真。齐白石出生于农家,对芋更是感触颇深。据《齐白石自述》载:“田里有点芋头,母亲教我去拔,拿回家,用牛粪煨着吃。后来我每逢画着芋头,总会想起当年的情景,曾经题过一首诗:‘一坵香芋暮秋凉,当得贫家谷一仓。到老莫嫌风味薄,自煨牛粪火炉香。’”
芋艿不仅美味可口,且具食疗价值。祖国医学认为,芋头味甘辛、性平,有消疬散结,治瘰疬肿毒、腹中癖块、牛皮癣、汤火伤等功效。《滇南本草》说芋能“治中气不足,久服补肝肾,添精益髓”。《别录》称之“主宽肠胃,充肌肤,滑中”。《唐本草》认为芋“蒸煮冷啖,疗热止渴”。《日华子本草》说芋“和鱼煮,甚下气,调中补虚”。
芋艿食法五花八门,荤素皆宜,一经烤、蒸、烧、煮、炒等,皆可成美味。在家常菜谱中,芋艿鸡块、芋艿排骨煲、芋艿猪蹄、椒盐芋艿、葱油芋艿等等,为常啖不厌的家庭餐桌上的美味。芋艿一经巧手烹制,还能跃上筵席殿堂,如福建名菜中的“太极芋泥”“花芋烧猪蹄”。“花芋”在福州称之为槟榔芋,个大、肉有花点,多粉且香味浓厚,用于烧猪蹄独具特色,其成菜软烂甘醇,芋香宜人,炙热可口。广东潮州名菜中的“玻璃芋蓉”,为当地秋末初冬的佳肴,以芋头、猪白膘肉为主料烹制而成,猪肉透明脆化,芋泥香滑可口,别有风味。
芋艿在地方名点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如福建的“芋子饺”,为福建长汀的传统名点,以毛芋子制成薄皮,以肉沫、香菇、大葱等馅心煮制、蒸制或煎制而成的点心,食之风味别具。广西著名食点“荔浦芋头糕”,以荔浦香芋、粘米粉、腊肠、腊肉、叉烧、南乳、虾米和鲜虾为主要材料制作而成,美味可口。广东名点“蜂巢芋角”,用芋泥作皮,配以瘦肉、虾肉等作馅,包制成角形,下油锅炸制而成,外皮酥脆,鲜美香浓。台湾名小吃“八宝芋巢”,由芋泥加果料蒸制、勾芡而成,特点是香甜可口,软糯细腻……
芋艿还有一种吃法,就是“煨芋艿”。《东坡杂记》中就有关于煨芋艿的介绍:“芋当去皮,湿纸包,煨之火,过熟,乃热啖之,则松而腻,乃能益气充饥。”宋代陈达叟的《本心斋疏食谱》中有“煨芋”的记载,即在灰火中把芋头干炕香熟。他认为有了煨芋头,就可“却彼羔羊”,不想吃羊羔这类美味珍馐了。此说法虽有点夸张,但煨成的芋艿确实香甜可口,所以有民谣说:“深夜一炉火,浑家团栾坐。煨得芋头熟,天子不如我。”(缪士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