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大理,是一种缘分。“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大理,就是这样一个日色慢、车马邮件慢的地方。这个位于西南边陲的小城,浑身上下散发着魔力,像一位身着洁白长衫的仙子,面对苍山,泛舟洱海,信手拈花,衣袂飘飘。她总是吸引着世界旅人的眼光,让人忍不住捧起她的脸细细端详。

　　(一)初印象

　　人人都知道“风花雪月”这个成语,但鲜少人知道它来自于大理最著名的四大景观——上关花、下关风、苍山雪、洱海月。第一次听说大理还是在小学时候,《还珠格格》里的紫薇曾说,大理是个“家家有水户户有花”的世外桃源,想必很多人都对这个美丽的地方充满了憧憬与向往。2014年,黄渤和徐峥主演的电影《心花路放》上映了。自那以后,大理成了全国炙手可热的旅游地点之一,电影中的“梧桐客栈”原形以及苍山、洱海、大理古城、环海骑行都让来自五湖四海的背包客流连忘返。

　　两年前来到大理,时值金秋十月。云贵高原的秋天,天朗气清却十分干燥。天蔚蓝得像平静的海,浩瀚广阔;白云低得像轻薄的羽绒被,团团飘在头顶。阳光刺眼但不炽热,亿万条金线将苍山洱海镀上了金边。背光的苍山巍峨壮丽,苍翠得发黑;洱海碧波荡漾,层层碎金随波起伏,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环海东路上的树叶绿的绿、黄的黄、红的红,为美丽的洱海点缀了缤纷的色彩;岸边漂浮的水草和水中低垂的树木,与随意停泊在岸边的渔船勾勒出一幅幅动人的油画。自驾或骑行的旅人们,“咻”地一声呼啸而过,留下一长串飞扬的尘土,在阳光中肆意飞舞……

　　漫步环海路,空气中弥漫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洱海边干燥又温柔的风轻抚面颊。苍山在身旁缓缓移动,光影随着日光的移转而变换,忽明忽暗……大理就是这样一个值得慢慢行走的小城。跟大城市的喧嚣比起来,这里充满了平静与自由——这也正是她的魅力所在。人生中美好的体验,大抵如此。

　　再遇大理,已是两年后的七月。当全国上下饱受高温的侵袭,这里仿若与世隔绝一般,潮湿凉爽。七月是云贵高原的雨季,来自印度洋的西南季风为她送去了充沛的降水。这时候的大理,除了白天,其他时间都浸泡在雨中,灰蒙蒙的。由于地处高原,这里的天气变幻莫测,有“十里不同天”的直观感受——天黑时雨水在凄风中乱飘,气温如同深秋;天亮时放晴,阳光又格外刺眼,仿佛要刺破皮肤,气温如同初夏。傍晚在大丽公路上骑行至喜洲古镇,天空中的黑云低得仿佛压在头顶,每隔几公里,天空飘下一场雨,过了这段路,天色又明朗起来,雨停日出,或者会产生“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奇特气象景观。

　　雨中的苍山洱海虽没有天晴时的明媚,但也有她自己的风格。苍山被一层层黑云笼罩,像一位威严的帝王,神色肃穆地鸟瞰整个大理古城;山顶雾气缥缈,仿佛山中住着一位腾云驾雾的仙人,随时准备一跃而起,飞向天宫。洱海倒是十分平静,没有了天晴时的粼粼波光,仿佛一面蒙上雾气的镜子,没有一丝波澜。天色、水色、雾色交融成乳白色,让小城显得愈加宁静和清冷。

　　遇见晴天,想必是旅行中很多人都乐意的。遇见雨天,有人会细细品味雨中的乐趣,产生“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乐观心态,有人会抱怨天公不作美,湿了衣角裤腿,坏了旅行的好兴致。天晴也好,雨天也罢,都是一种经历、一种心情。旅行像一场修行,路途上遇见的一切,都会转化成为你修行的内力。旅行就像人生,太一帆风顺便失去了乐趣,有一些小插曲、小困境,待以后回忆起来,便多了些滋味。

　　(二)古城新看

　　大理,全称大理白族自治州,是一个以白族为主的多民族地区。这里把男子叫“阿鹏哥”,把女子叫“金花”。

　　“阿鹏哥,蓝莓山竹红毛丹尝尝吧”“金花,买个花环戴戴吧”……如今的大理古城,传统的文化氛围中滋生出许多现代商业气息。商铺林立,游人如织,叫卖声、交谈声、音乐声此起彼伏。卖鲜花饼、乳扇、饵块的,卖果酒、水果的,卖头巾、披肩的,卖手鼓、CD的……现代旅游业的发展过程中,传统文化与现代商业的碰撞不可避免。即使是旅游,也离不开吃穿住行,有人的地方就有商业。无论是位于西南的大理、丽江古城,还是江南水乡乌镇、西塘古镇,中国被开发的古镇也大多类似。然而,跟其他古镇的浮躁比起来,大理古城的古文化氛围尤在,自成一体,孤芳自赏。

　　灰墙黑瓦,雕栏画栋,凭栏远眺,文献楼、五华楼、南城楼、北城楼分布在古城三面,把古城包围起来。城楼上人声鼎沸,楼旗迎风舒展。不少新人在这里旅拍婚纱,古城墙,倒成了他们幸福的见证者。

　　撑着伞走在古城的青石板路上,感受古城的风韵,呼吸着潮湿的空气,从幽静的小巷远眺对面苍山上浮动的雾气。此时,只想碰见一个娴静温婉的白族金花,头戴斗笠,肩背竹筐,匆匆走过小巷,让人回味悠长。

　　一路骑行至离古城1.5公里外的崇圣寺三塔。天色阴沉,高耸入云的塔尖仿佛要刺破天际。灰云滚动,雷声轰隆,给三塔笼罩上一层神秘而诡异的气氛。

　　三塔始建于南诏王劝丰祐时期,气势恢宏,主塔“千寻塔”正面的石照壁上书写“永镇山川”四个大字,苍劲有力。一说古大理水患频发,佛家认为水患是恶龙作祟,迦楼罗(俗称大鹏金翅鸟)专食恶龙,因此修塔,塔顶置迦楼罗镇龙,以消水患;一说明朝朱元璋征服云南,命沐英及其子孙镇滇,此题词表明了沐氏永镇云南之意。

　　据金花导游介绍,崇圣寺三塔自修建以来,经历了上千年,主塔在苍山洱海间耸立了1200多年。其间,经历过有资料可考的地震30余次,甚至有“大理古城房屋几乎全部倒塌的大地震”,然而三塔像是被神灵保佑,依旧岿然不动,真正做到了“永镇山川”,成为大理人民的骄傲。

　　作为一名游客,来到三塔脚下,自然也想跟这壮丽的景色合影。遂摊开左手,向上托起,运用视觉错位原理,摆成“托塔天王”的姿态,“托举”起千寻塔。像我这样拍照的不在少数,导游说,这是三塔前拍照的禁忌,虽感觉像是人托举起塔来,换个视角就是塔将人压在底下,人就成了恶龙般的“妖”。仔细想想,似乎是那么个道理。但求神圣的三塔啊,我千里迢迢慕名而来,千万不要把我当成了一只邪恶的小妖啊!

　　(三)舌尖上的大理

　　旅行,需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更需要一个包罗百味的强大的胃。只要愿意寻找,任何地方都会发现满足人味蕾的美食。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云南独特的气候条件造成了其独特的饮食文化。

　　“云南十八怪”之一——米饭饼子烧饵块。饵块,为云南所特有。何谓饵块?初听此物以为是与耳朵有关,实则不然。我们内陆地区吃大米,但是云南人却把大米蒸熟捣碎,揉制成各种形状,烧、煮、炒、卤、蒸、炸均可,他们称之为“饵”。把饵块切成丝,叫饵丝;切块炒,叫炒饵块;放在火炉上烤得两面焦黄,趁热拿起,卷进各种小菜,包成煎饼果子的形状,叫烧饵块。

　　在大理古城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烧饵块。一个简单的小摊上,整齐摆放着各种碗装小菜,一旁放盆栗炭火,火上摆张铁丝网。“加油条还是加火腿,吃辣还是甜?”老板一边问,一边麻利地把生饵块放在炉火上,待一面烤得膨胀焦黄,迅速翻面。一分钟后,将饵块从炉火上取下,根据食客需要,加上豆芽、酸菜、香葱、肉末等小菜裹起来。按照当地的吃法,在饵块里裹上一根油条或是火腿肠,再蘸上辣酱或甜酱。馅料饱满,饵块爽滑,口感丰富,热气腾腾,轻轻咬上一口,丰富香辣的馅料滑进口中,温热香浓。早上起床,买个辣酱饵块,吃碗米线,神清气爽,精力充沛,有一种无以名状的幸福感。

　　走在古城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奶香味。那是“云南十八怪”中的又一怪“牛奶做成片片卖”——烤乳扇的香气。

　　乳扇用牛奶煮沸混合三比一的食用酸炼制凝结,颜色乳白偏黄,薄片,成卷曲状,状如折扇,故名乳扇,是一种特形干酪。“……白族人用相似的手法转化这里的牛奶。乳扇被晾到院敞里风干,像是挂起了巨大的风铃。”《舌尖上的中国》将这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美食带进了全国观众的视野中。大概就是从那以后,大理古城内的乳扇店铺就如同雨后春笋般生长起来,以至于现在整个城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吧。

　　店家将薄薄的乳扇平铺在电烤炉上,放一只木筷在乳扇中间。在热力的作用下,平铺的乳扇迅速卷曲、缩小。店家熟练地运用木筷操作,加入蜂蜜,左右挪动、翻转,乳扇迅速变成焦糖色,待香气散发出来,便可用木筷卷起食用。入口微酸,再咬一口,蜂蜜的甜夹裹着乳扇的酸在口腔内游荡,奶香四溢。

　　除了烤,乳扇还可以炸、炒、生吃等,但并非每个外地人都吃得惯这个风味。有人会觉得酸臭干硬,有人会觉得香甜绵密,有人会觉得口感丰富,个中滋味,只有自己亲自品尝才能体会。

　　离大理古城20公里的地方,有座历史小镇——喜洲。这里有独特的白族民居,还有著名的小吃——喜洲破酥粑粑。

　　沿洱海骑行一路向北,天色阴晴不定,雨时大时小。胃告诉我们,喜洲粑粑就在前方等我们,雨天也无法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

　　云南盛产水果,很多内陆地区无法生长的水果在这里都可以见到。骑行路上,很多当地人在摆摊贩卖新鲜蓝莓和蓝莓制成的各种农副产品。然而,我们却无暇顾及。

　　接近喜洲地界时,每隔几百米,就有当地人在摆摊贩卖“喜州破酥粑粑”,已经见不到卖蓝莓的农民了。经验告诉他们,骑行的人,大多是来喜洲游玩的,于是他们右手举起一个中心写着红色大字“喜洲破酥”的竹簸箕,左右晃动着招揽顾客。看到游客一溜烟儿地离开,放下簸箕,又开始做粑粑了。这风土人情,让我感觉十分新奇。这朴素的贩卖方式,是否只在遥远的喜洲古镇存在呢?

　　古镇很小,以四方街为中心。四方街商铺荟萃,光卖喜洲破酥的就有好几家。粑粑用麦面做成圆饼,咸口撒葱花、食盐和花椒,内用猪肉包心;甜口里则用火腿、玫瑰糖包心提味。用大风扇将栗炭火生旺,平底锅刷上菜油置于栗炭火上,油冒烟后,将圆饼放入锅底,上面盖上烧有栗炭火烘烤的锅盖,使饼受热均匀,烤至六成熟时,将饼倒翻一次,再盖上锅盖。油刺刺拉拉地响,烘烤中的破酥粑粑散发出猪油的香气。不一会儿,粑粑出炉,金黄金黄的粑粑层次分明。店家熟练地将圆形的粑粑切成四块,用袋子装好递给我们。

　　粑粑热气腾腾,色泽明亮,香酥软糯,但作为一个吃饼喜欢蘸辣酱的内陆人,没有辣酱的粑粑未免显得有些寡淡,总归有些不完美。来到喜洲,品尝了大名鼎鼎的喜洲破酥粑粑,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居住环境、生活习惯、文化程度、生活阅历都会影响一个人对世界的认知和对事物的接受程度。用一颗包容的心看待事物,用一个包容的胃品尝各种食物,既丰富了经历,也充盈了内心,不失为旅行的意义。

　　有人说,身体和心灵,必须有一个在路上。用身体去旅行、去运动、去探索世界,如果目前的客观条件还不允许你走出去,那么就用心读书,从书本、文字中探寻别人眼中的世界。健康、资本、技能、胆量、见识、好奇心,无论哪一样,但凡慢慢积累,用心沉淀,便会成长,离这个世界更近一步。

　　(作者单位:湖北省蕲春县人民检察院)